? 顧薇過得挺舒坦的，她沒打算插足劉秀的大業，大事她做不了，顧薇有自知之明，小事嘛倒是能做些，反正也是多走動走動，將來有利於生產。

其實成就大業犧牲的人有很多，從薊城到邯鄲，這一路上死了多少士兵，又是有多少的人毀家紓難？顧薇的心也慢慢地變得堅硬起來，這是必然的情況，她也無力改變。

只可惜了，張氏那麽聰明的一個人，謝躬也是多才智，卻是太過於忠心。劉玄不放心劉秀，便是派使前來冊封劉秀為蕭王，而又是下了一道密旨給謝躬命令謝躬監視劉秀舉動。

謝躬此時奉旨接收幽州兵馬，令幽州牧。可是劉秀怎麽會將手中軍隊交接給謝躬？

這種情況下，卻是使得邯鄲處於一種微妙的狀態，便是邯鄲的百姓也都看出來了，兩方人馬說是和平相處吧？可是總能看到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，若是說不和諧吧？又沒發生什麽大事。

有見識的人卻是隱隱明白，如今的邯鄲暴風雨即將來臨，只是最後這風暴會不會殃及他們，卻又是不好說。

顧薇是二月初懷胎，如今已經八個月了，炎夏的燥熱過去之後，天氣涼爽之後心情更是愉悅了幾分，身邊的丫環青紅是當初南下的時候收留的，其實最好是讓小綠在身邊照顧，可是顧薇多少擔心，郭況是男兒郎所以對自家妹子的變化並沒有太在意，而小綠卻是不一樣，畢竟她可是和郭聖通一起長大的，所以即便是後來穩定下來，顧薇依舊沒有讓小綠從真定趕來。

“夫人，謝夫人求見。”青紅腳下不換不忙，顧薇見狀微微點頭，果然是個穩重的。

“就說我身體不適，不便見客，讓謝夫人離開吧。”顧薇硬下心腸，自己給過張氏選擇的機會，只可惜就算是張氏也沒有勸服謝躬，如今來求自己，自己又能如何呢？

她和張氏幾分投緣，可是到底還是利益不同，“慢著。”顧薇喊了青紅一下，“把這個交給謝夫人，士為知己者死，他日若是謝家兒郎有成才的，拿這個我定會給他一個前途。”

自己能許下的，唯獨這一個了，她不怕謝家兒郎的報仇，若是連這點抗打擊能力都沒有，那劉家江山幹脆易主好了。

青紅連忙去辦差，看著原本失魂落魄的謝夫人拿到玉佩後卻又是鎮定了下來，青紅心中也是覺得惋惜，她跟在夫人身邊久了，一些事情卻也是明白，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？

三日之後，鄴城傳來消息，幽州牧謝躬中伏不治身亡，妻子流落不知去向。

顧薇微微一嘆，卻是看到怒氣沖沖前來的人。

劉玄冊封劉秀為蕭王，可是王妃卻是並沒有冊封，顯然是要給劉秀制造內部矛盾，如今隨軍的人是顧薇，而劉秀還有一個原配陰麗華在新野。

這種詭異的狀態，劉秀的心腹也是感覺到了的，只是平日裏多是和顧薇接觸，所以對顧薇的認可更多一些，只是有消息傳來，說是謝躬遺孀之所以能逃離，是因為顧薇幫忙，這讓設下埋伏的吳漢惱怒不已，雖然沒有親自前來問罪，可是卻是另有他人。

“妾身見過王爺。”顧薇起身行禮，這次劉秀沒有阻攔，只是看著顧薇有些艱難的動作，卻到底是心中有些不忍。

“張氏之事，可是你從中……”作梗兩個字，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，劉秀不明白，為何顧薇會這般做。

從薊城到邯鄲，她向來都是一個賢內助，看事也是通透明白，為何此事卻是這般糊塗。

“是。”顧薇坦白，“王爺可是來問罪的？”

劉秀聞言默然，他想要知道原因，若真是問罪的話，又怎麽會給顧薇機會？

“你在擔心什麽？”半晌，劉秀問出話來。雖然顧薇一直表現的很是自然，可是他卻是能在不經意中感覺到她的擔憂，眼底的神色總會在看到自己的瞬間轉變，可是時間久了，便是劉秀想要隱瞞自己都不行。

“沒什麽，只是王爺是明主，難道還擔心區區婦人嗎？心懷天下又容不下婦人孩子，豈不是矛盾？”顧薇站在那裏，“再說，我與張姐姐相識一場，便是為了腹中孩子，也要幫她一把。”

顧薇神色幽幽，撫摸自己小腹的時候卻又是那般神色溫柔，似乎那是自己的全部似的。

劉秀楞在了那裏，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得到了，可是又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嗎？

只是他卻又是沒時間去想這個，邯鄲平定，可是各地農民軍卻還在，如今幽州兵馬徹底掌握在手中，謝躬除掉，雖然謝躬妻子逃走，可是一時間不足為懼，劉秀放手與農民軍決戰。

而就在劉秀離開後一個月，顧薇生下一個男嬰。

此時劉秀正與銅馬的十多萬農民軍激戰，無暇返回，卻是給長子起名為疆。

開疆擴土終成一統，是劉秀的心願。

蕩平四方一統天下，贏駟當年的心願。

看著睜開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的小孩子，顧薇笑得開懷，“疆兒，疆兒。”

銅馬之戰，劉秀終於在河北站穩了腳步，次年六月在鄗城稱帝，建元建武。

郭況此番並沒有護衛在顧薇身側，而是隨著劉秀上陣殺敵，只是劉秀稱帝後，卻是奉命來幽州接顧薇和劉疆母子。

眉宇間原本該是男兒豪氣的郭況此時卻又是有些抑郁之色，顧薇見狀不由笑道：“哥哥不必如此，我已然想明白了的。”

郭況聞言卻又是覺得心虛，他以為能夠瞞住顧薇，卻不想到底是被猜了出來。

鄗城登基只是權宜之計，軍中早有定論要將都城遷往洛陽，而伴隨著遷都的則是將陰麗華迎回。

如今軍中不只是劉秀在河北收服的軍士，更是有南陽的故人，對於他們而言，陰麗華更是親近。

顧薇怎麽會不知道呢？劉秀未稱帝已然是收攏了人心，如今更是名正言順成為漢室正統，軍中的紛爭自然也是避免不了的，只是這麽快到來，雖然是意料之中，可是對於劉秀而言，想必也是為難吧。

顧薇不由一笑，她這一世，和劉秀其實相聚的時候並不多，軍中事務繁多，她也是有事情，若是沒有當初前往薊城，又是隨著劉秀南下，只怕是自己也如同陰麗華一般，在真定等待著，等著劉秀登上大寶派人迎接。

雖然是聽到顧薇這般說，郭況卻還是有些擔心，他知道顧薇很有主見，若非是顧薇當年一番話，只怕是自己還在田園之中碌碌無為，哪能像是今日這般意氣風發？

男人三妻四妾沒什麽錯，可是當時隱瞞妹妹卻是文叔的不對。這點郭況清楚的很，何況妹妹心情倔強，未曾見到陰麗華還好說，可若是見到了呢？要知道文叔當年可曾說過娶妻當娶陰麗華呀，這可是妹妹的心病，不然當初為何自殺？

一路之上，郭況始終心情抑郁，也就是陪著顧薇說話，逗弄外甥劉疆的時候才會開心些。

郭況一路護送顧薇直接到了洛陽，只是很不巧，傅俊剛巧也將陰麗華接了來，顧薇自顧逗弄劉疆，卻是根本沒有去看。

“夫……貴人，貴人和小殿下來到洛陽後還未曾去見過陛下……”青紅的話卡到了嘴邊，不知道該如何去說。

顧薇淡淡收回了目光，“這事你不用管，安心在這呆著就行，若是想要嫁人，跟我說一聲，我會給你一份陪嫁的。”不用劉秀的賞賜，她在真定的田莊也是有產出的。

“奴婢不是……”青紅想要解釋，只是看著顧薇神色淡淡，卻又是覺得自己實在是沒這個必要。

貴人，只怕是都知道的。自己再說，又有什麽意思呢？

十月天還算是爽朗，劉疆被顧薇帶著玩了一會兒就是累了，顧薇哄睡了他之後自己也是有些昏昏沈沈，想了下便是抱著孩子一起睡了過去。

這段時間顧薇本就是有些疲倦，睡得沈沈的，以致於劉疆從她臂彎下爬了出去都不知道。

小小的人兒看著陌生的男人不明白這是誰，舅舅長得不是這樣的，可是除了舅舅，好像很少有男人來這裏看望母親和自己。

其實距離自己的兒子不過一臂的距離，可是劉秀卻是不敢靠近。

稱帝之後面臨的困境很多，並沒有因為自己是皇帝便是解決了，他將兩人分開安置，為的就是能弱化這其中的矛盾，可是自己卻又是誰都不敢面對。

說什麽呢？他對不起麗華在先，隱瞞顧薇在後，為了大業，自己做錯了事情，可是逃避不是辦法，終究是要面對的。

父子親情，割舍不掉的。劉秀到底是來了，卻又是不敢去抱自己的兒子，這是疆兒出生後自己第一次見到，已經快一歲了吧，他記得疆兒是十月十八的生日。

“疆兒！”

顧薇忽然間醒來，她夢裏，孩子死於亂軍之中，萬箭穿心，卻是看著自己，似乎在埋怨自己沒有救他。

“娘。”劉疆連忙投入母親的懷抱，只是眼睛卻還是看著站在那裏的男人。

一年多未見，顧薇起身行禮，劉秀想要阻攔，可是話卻是憋在了胸口，說不出來。

“陛下，舅舅與我有養育之恩，還請陛下恩準臣妾前去探望。”真定王依舊是在真定，與洛陽相距甚遠。

劉秀沒想到，這是顧薇對自己說的第二句話，只是看著那堅毅的神色，他卻又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。

顧薇的離開沒有大張旗鼓，劉疆自幼跟隨母親也是一同離開了的。朝堂之上，劉秀冊封陰識為陰鄉侯，而郭況卻依舊是在軍中行事，並未加封賞。

朝堂之中甚至有議論，陰氏將被冊封為後，只是卻少有人知，陰麗華來到洛陽後，還未曾見到劉秀一面，直到建武元年歲末，陰麗華才第一次見到闊別三年的夫君。

只是卻又是異常的陌生，當初心悅自己的人，如今登基為帝，而她還是那個新野的少女，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。她嫁與劉秀之時，正好是劉縯被劉玄所殺之際，成親，對於劉秀而言卻是為了麻痹劉玄罷了。雖然朝夕相對三個月，可是陰麗華對於自己的夫君還是不解，他究竟是想要報仇，還是如何？

劉秀離開的時候，她沒想到這一別便是三年，她還以為自己會做一個未亡人，幾年之後再由哥哥做主另擇良人，卻不想等來的卻是顯赫的身份。

“臣妾見過陛……”

“陛下，真定王劉楊擁兵自重，叛變了。”

忽然傳來的消息讓劉秀變了神色，陰麗華也是楞了一下，若是沒有記錯的話，郭貴人似乎回了真定，那她……

看著劉秀幾乎是潰敗的神色，陰麗華的心卻是一點點涼了下來。

劉楊的叛變很快就是被平定了下來，建武二年春，耿純兵襲真定，歷時不到一月平定了真定王劉楊的叛亂，只是卻沒有在真定找到想要找到的人。即便是立下了軍功，耿純回到洛陽卻依舊不怎麽高興。

“……劉楊之子所言不虛，只是夫人行蹤，末將無能，未能找到。”耿純是在河北投靠劉秀的，與顧薇算是熟悉，習慣稱之為夫人，而並非郭貴人。

劉秀神色之中並未有多少輕松，劉楊之事爆發的突然，可是他心中隱隱明白，這也是自己行事所致，至於顧薇，她是不是用自己作餌，讓這個隱患提前消失了呢？

“陛下，陰貴人求見。” ……

“母親，你說父親真的會來接我們嗎？”不到三歲的劉疆說話還帶著幾分奶聲奶氣，只是卻是小大人模樣。

顧薇聞言笑了笑，“不來的話，你會不會很失望？”

小大人搖了搖頭，“有母親陪著，疆兒不覺得。”反正他從小就沒有父親，聽母親說，自己只見過父親兩次，那時候還不到一歲，根本沒了印象的。

顧薇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，“真乖。”

劉楊雖然被誅，可是真定國卻還是留了下來，登基之初，劉秀還是施行仁政，顧薇在田園間和兒子戲耍，已經一年半了，她睡夢中會想到那人，只是醒來卻還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。

以退為進。顧薇原本打算用這辦法，只是到了真定後卻又是改變了主意。造成這些的是劉楊，而自己離開洛陽也是讓劉楊再也忍耐不住，既是如此，她就幫著劉秀最後一把吧。想來，他是仁君，是不會做出斬草除根的事情的。

將花草打理好，顧薇站起身來準備回去，只是卻不知是不是蹲久了的緣故竟是有些頭暈，小小的人兒連忙去攙扶，只是不到三歲卻又怎麽有這個力氣？

反倒是看到扶著母親的人，劉疆不解，“你是誰？”他為什麽覺得竟是見過這人似的？

來人卻是一身鎧甲，看著懷裏的人，眼中帶著一絲笑意，“你便是這般教導朕的太子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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